一、水杯街十號 水杯街十號,是我來到這個陌生城市的第一站。因為身上背著太多太多的回憶,站在水杯街十號的公寓門卻看見了空洞單薄的末來,所以我和青石都有些沮喪。這裡的風景就像迷路時的世界一樣,周圍到處是凌亂的荒草和倉皇南飛的烏鴉,遠處的幾堵殘垣斷壁上坐著脫髮受傷的黑貓,還有天空中看不透的陰霾暮色。難怪介紹的人說這裡是這座城市裡最偏僻最冷清的地方。 水杯街的盡頭是一座紅磚鐘樓,鍾盤裡的銅綠色時針指著太陽落山的方向。在死寂裡絲毫聽不見它嘀嗒作響的時間流淌聲,我很懷疑這樣的地方是否早已被時光遺棄在洪荒的深處。 這裡一個月的房租是三百塊。我算了一下,大約要在這座城市裡捉到十幾個鬼,才能勉強付得起我的房租,才不會像去年這個時候,露宿街頭。可誰知道呢,這裡的僱主要都是小氣鬼的話,我捉多少個都沒有用。青石的懶懶洋洋地趴在我的腳邊,對我的自言自語十分的反感。而且對眼前這一座破爛的公寓更是表現得十分失望。他從來沒有對我在它快凍成雪狗的時候救它老命一條的事知恩圖報,因為把它從那個有一大堆熱情開放母狗的城市帶走,還不如讓它死了算了。等到它醒來,火車已經離那個城市很遠很遠了。沒辦法了,它就只好不情願地跟著我。而且我還常用鐵鏈鎖住他,特別是有惡鬼來找我報仇的時候。 青石,不要這樣嘛。你看這座城市這麼荒涼,到處都是鬼,我們很快就能賺到錢的。呵呵呵…… 笑了幾聲之後我就笑不出了。因為到處是鬼的話,哪來的人需要捉鬼的。 沒事的。也許鬼也會和鬼有恩怨的,像人不同樣也雇殺手殺人嘛。 二、有月光的十字路口 我找到了我的那間房。在二樓走廊的最後一間。對面是男女公用的廁所。一間和我屋子一樣大的廁所。 於是我想起了我在上一個城市住的地方。那是一間處在鬧市中央的屋子。在最頂樓。白天的時候我都懶得走下樓去,除非有生意上門。而且那時正是七月的中旬,用鬼的話來說就是:天氣熱死人了。所以白天我都是在轟鳴的風扇旁昏天暗地睡覺,再說我也要休息,晚上才有精力工作。到了晚上,不應該說是天快亮的時晨,因為我下班的時候常常已經到了華麗*夜色*(禁書請刪除)的尾聲。我就從窗戶看那座城市中所有遊蕩的人和所有漂浮的鬼熙熙攘攘歸家回巢的熱鬧情景。喝醉酒的人常常會和喝醉酒的鬼摟在一起,稱兄道弟的。有一個醉鬼總是會跟醉人的說。和你一起真高興呀。什麼時侯我們一起喝個痛快啊?醉人就在那個醉鬼的耳邊大聲地叫到,隨時都可以呀,只要你有空的時候。 破曉時分,在那個城市最中央的十字路口邊,早起的路人總是會發現那裡躺著一個喝醉的人。等到過去一碰,才發覺那人已經死了。這種事情每個月的十五號,就會發生一次。我要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真得依依不捨呀,因為每逢到了十五號的時候,我總是帶著一瓶冰鎮的啤酒,對著圓滿晶瑩的月亮,看那些夜遊的人遇上那一個醉步蹣跚的鬼,然後用同一段對白,之後,發生同一件事情。就像有看一出又一出的戲劇一樣,讓人賞心悅目。斑駁落在城市肌膚上的淺淺月光是舞台的燈光,為故事增添了詭異漂渺的氣氛,而城市裡殘留的依稀燈火更加是把故事兩個主角的臉孔烘襯得格外美麗。我最喜歡的是其中那個不變的主角。 他從一早就注意到我了。而且每次都會對我微微一笑。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職業吧,我想。 直到今年的一月。我接到了第三十個案子。也是我在那座城市的最後一次出手。這是我工作的原則,在一個地方只會接手三十個案子。一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二是為了能一邊工作一邊認識不風情的女孩,三是怕僱主四處地宣傳,讓更多的人來打擾我的生活。而那最後的一個案子,就是關於那個醉鬼。 和以前遇到的狀況一樣。我對他勸說。然後他逃跑,而我就追捕。本來像這樣不聽我勸告而逃跑,甚至反抗,呼朋引伴來圍攻我,讓我大費腦筋和時間去消滅的鬼,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我會用符咒將他封印,再念動破魂咒把他的魂魄打散。但是那一次,我卻意外地替那一個醉鬼唸經超渡。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但他被我捉到的那一剎眼神裡居然沒有一點惶恐,甚至裝滿了感激和解脫的快樂。而且還對著我就像對著一個老朋友一樣地微笑。 後來僱主知道了我沒有把他的魂魄打散,所以拒絕付錢。而且說要向法庭告我和揭發我。我只好威脅她小心一點,和恐嚇她要召喚鬼魂到她家作祟。她是知道我不能這樣做的,我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只好自認倒霉憤憤地離開。 青石,看來我們要跑到更遠的地方去了。那樣才不會被人發現。 很明顯,從那個有很多漂亮狗美眉眉的熱鬧地方被我拖走,是一件對青石很殘忍的事。為此它很多天都不理我,而且用仇恨的吠聲向我抗議,咬爛了我幾張心愛的CD,把黃色的尿撒在我的褲腳上。 三、流逝的人間煙火 水杯街十號206號房。青石,就是這裡了。 打開門後,我才發現,這是一間久無人煙的地方。所有的傢俱都蒙著白布,白布上面是一層厚厚的灰塵,牆腳和窗簾上都掛滿了蜘蛛網。陰森森,死沉沉,像一個妖精的洞穴。我打開了窗簾了,血紅色的夕陽餘暉流洩而入,灑了一地都是淒艷的顏色。再走進去就是臥室了,臥室裡除了一張像是清朝晚年的雕花紅木床外,就是一張梳妝台 只有這麼大地方。那對面的廁所我和你一起上就會覺得擠了,青石。 好了,把這裡打掃一下。然後就到城面吃頓飯,然後就找工作。 我脫掉了西裝和領帶,捲起襯衣袖子準備把房間來個大清理,順便把傢俱木床移一下位置。 這時候從外面進來了一個女人。塗著鮮紅色的唇膏,暗黑色的眼影,穿著一身光滑絲綢的睡衣。她用她嫵媚妖艷的眼神把我和我的房間,仔仔細細地看了五六分鐘。然後用似笑非笑的語氣說,我住在205,就在隔壁。你有什麼需要要幫忙的嗎。 我同樣用似笑非笑的語氣回答。會煮飯嗎?呆會我把這些東西搬完了,肯定會餓的爬到你門前求救的。 我去幫你叫外賣吧。她笑了一笑,準備轉身離開。還有,這間房的主人臨死前囑咐我守著這間房子。希望不會讓別人弄亂她的東西。 真是?她不會有時會回來看看這裡吧? 你害怕了?她轉過頭來,挑了挑用濃墨畫成的柳葉細眉,輕輕地彎起了鮮紅色嘴角。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在她的房間裡喝酒喝了很晚。差不多是我以前下班的時辰。回來的時候吵不小心吵醒了正做美夢的青石,他在黑暗裡向我兇惡的吠了一聲,嚇了我一跳。不知道是因為我身上的酒氣,還是因為我身上的妖氣,讓它這麼兇惡。 這可是以前老上海夜總會的陳年女兒紅,今天我們這麼高興,我就為你開了。呵呵…… 果然是好酒,一開蓋就酒香四溢呀。不過,你是灌不醉我的,我從來不會因為喝酒而讓鬼要了我的命,如果你想用美色引誘我然後吸盡我的精氣,那我也勸你死了這個心。 怎麼,你覺得我是妖精?還是你覺得我不夠吸引,不能讓你動心? 呵,忘了告訴你我是一個捉鬼的。在你們那個時代,應該是叫打鬼的。老上海那個時候這種職業的人也應該很多。所以,今天你和我喝了整夜的酒,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真是不好意思,喝了你那麼多珍藏的好酒,讓你說了那麼多的話,現在才告訴你。但是香酒美人,誰又會捨得早早收場呢。你,說呢? 四、前生今的愛戀 而關於她好姐妹的故事,算得上那種肝腸寸斷感天動地的時代大悲劇。她和她的戀人私奔來到這裡的,住在我的那間206里。後來他們寫信告訴雨鶯她們地址,叫雨鶯不用太擔心。但雨鶯還是趕來,帶著她的私房錢和許多金飾來給她的好姐妹,菱曲。菱曲和她的戀人,南生會了感激雨鶯,請她做他們的婚禮主持人和見證人。就在他們剛拜完堂,南生家裡的人就追到了這裡。他們是跟蹤雨鶯才找到這裡的。南生和菱曲硬是被拆散分開。南生被帶回了他的家裡,而菱曲傷心過度,最後鬱鬱地死在了那張雕花的古木床上。到現在還是仍然放不下這一段不了情。講完這一段往事後,我們之間是一段漫長的沉默,在沉默裡我彷彿聽到窗外的黑夜翻了一個身,於是夜裡所有的睡夢變得更加深更加沉,又彷彿聽到了花朵嫣然綻放而又剎那破碎的聲響。同時也看見了雨鶯的眼睛裡,含著的淚光點點。 我想,我可不可以帶別的人回來。我只是問一下,如果這樣不太好的話,我可以到外面的酒店裡的。 關沒系,現在紅菱也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有回來過了。希望她能早點想通,喝了孟婆湯,忘記了那段傷心事,忘記了南生,也忘記了我。投胎到個好的人家。那,我的心願也就了結。 其實我很早就想試試雨鶯的反應了。只是覺得無論如何不太好,會玷污了那一張菱曲的雕花古木床。但這是我工作的方法,從那些女孩口中得到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事情,然後找到我的工作,我的僱主。而且現在我還沒開過工,僅存的一點錢又在女孩子的身上花得差不多了。哎,想起那些讓人把錢花的如流水一樣嘩啦啦的漂亮女孩,想起那一家家貴得要我命的酒店,懊悔的我只好厚著臉皮問雨鶯。但很意外,她並沒有如我想像中的反應,而是釋然答應。倒是我被她這樣的回答愧疚得滿臉通紅。只能尷尬地連連說對不起。 不過,菱曲不喜歡別把她的那盞檯燈開到太晚。那是南生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她說的是紅木床床頭的那一盞翡翠燈罩的橘黃色檯燈。 那一天晚上我就帶了可欣回來。 你說,這裡這麼偏僻,會不會有那種東西呀? 當然有了,你長得這麼漂亮,一定引來了一大群色鬼。不過沒關係,有我在這裡,我可以保護你。 去。你就是他們的鬼王了,還保護我呢! 你剛才在酒吧裡說的,那個什麼少女三更半夜離家出走,一個人到一條巷子裡上吊,是什麼回事呀? 哎呀,你好討厭。帶人家來這麼陰森的地方,還要人家講這麼可怕的故事。不行,你現在帶我回家好了。 你不是說你親眼看見你的好朋友也這樣的嗎?還說你一點都不怕呢?是不是曾經有人在那裡…… 你把燈開了,我就告訴你。這種地方還弄得黑燈瞎火的,太恐怖了。 關了燈,氣氛不就更好嗎?你不喜歡在這樣的有情調的房間裡和…… 後來發生的事,是我不能控制的。我很懷疑這個城市裡的所有女孩是否都是這樣的奇怪善變。她們在不認識你的時候,有異常冷漠和尖刺的眼神。而且每一句話的語氣都是那樣的神秘和慵懶,彷彿飄浮在半空中那樣讓人無法觸摸,她們對你搭訕的每一句回答都把你向堅硬冰冷的岩石狠狠撞去,使你困窘得無話可說。但當你和她慢慢地由陌生變成無話不談的熟人之後,她們開始會主動地靠近,近距離地欣賞你的眼睛,撫摸你的嘴唇,嗅聞你的身體,從一個個冷漠的美人變成操縱愛情的主宰。當然,讓她們這樣,你需要有引誘住她們的視線和心思的魅力。 可欣用帶著口紅甜味的吻把我的完全地控制在她的熱情主動下。最後,她把南生送菱曲的那盞燈開了一夜。 那天晚上可欣把她好朋友家裡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我,我通過電話找到了他們的父母。這便是我在這座城市的第一單案子。果然,那個讓很多少女三更半夜離家出走,最後在那裡上吊自殺的地方。藏著一個怨念很深的女鬼。我開始很擔心會不會就是菱曲。但等我見到了她,才發現那只是一個被丈夫情婦殺死的四十多歲女鬼。把她的魂魄打散之後,我得到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酬勞。於是我想請可欣好好地吃一頓大餐。但等到我找到她的公寓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死在她公寓的浴室裡,惶恐的擴張瞳孔盯著門口的位置,像油畫中一盞不滅的燭火。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菱曲也應該來過了。 嗯。那個女孩死了。 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因為她已經犯了錯。這是我的原則。對人間的太多眷戀,就會做出更多的錯事。希望你能明白…… 我開始四處地追尋菱曲的下落。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陰暗角落我都會仔細地追尋,在很多處牆角貼上追魂符。上面寫著菱曲的生辰八字,如果她從這裡經過。它就會自焚,而我也就馬上感應得到。然後,我的追捕就會從那裡開始。同時我也在召喚和尋覓可欣的下落。一般被鬼殺死後的魂魄會迷茫地四處飄遊,有的會在投胎的時辰及時趕回來,而有的則會繼續的飄遊流蕩,最後因為投不了胎而變成有怨念的孤魂野鬼,甚至禍害人間。我一定要在她的頭個七天找回她的遊魂,替她超渡好讓她安寧地投胎轉世。 但這兩件事一直都沒有線索。時間變得越來越緊迫。 五、結局 青石被我鎖在門口。前幾天的氣到現在還沒有消,而現在又被我用鐵鏈鎖上,很顯然它瞪著我的眼睛裡已經充滿了怒火。但它沒有像以前那樣大聲地向我吠叫了,看得出這傢伙正在生我的悶氣。 當我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我還是回過頭來看看床頭邊的那盞靜靜佇候的橘黃色檯燈。 在可欣頭個七天的最後一天,菱曲來到我的房間。我醒過來的時候,正看見她站在我的床前,流著冰冷的淚在無聲的哽咽。她就像是一個還未染過塵煙的小女孩,清秀的臉龐帶著淡淡透明的憂傷。雨鶯突然闖了進來,她不安地叫了菱曲一聲,妹妹。菱曲回過頭微笑地叫她雨鶯姐。 我從身上拿出了黃符。上面寫滿了將一個魂魄封鎖的咒語。 我是來帶你去找那個女孩的魂魄的。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她在我的前面輕飄飄地走,我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她對人間的怨念太深了,以至於頂著灼熱猛烈的太陽,她一點也不會感到昏眩和痛苦。我很驚訝竟然看不到她薄弱魂魄在陽光下有一點點的蒸騰消失。我很擔心是否能夠降服這樣強大鬼魂,於是我在袖口間準備好了黃符。最後我們在一條陰暗潮濕的死胡同裡,找到了可欣的遊魂。她正在慌亂地撫摸著牆壁,然後是望著天空努力回憶,口裡喃喃地念著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公寓號碼。當她們看到我的時候,眼神一下子變得更加迷茫驚恐,身體突然蜷縮在潮濕的牆角,雙手抱住頭,臉躲藏在長髮裡,全身不停地發抖。 在我帶可欣回去的時候,我想我們應該要了結我們之間的事情。 我臉色凝重把夾在指間的黃符對準菱曲。 你擾亂了人與鬼之間的正常秩序,所以我不能坐視不理。希望你能放下執著的怨念,忘記生前的恩怨情仇,投胎重新做人。 她流下了淚,一顆顆晶瑩如雨珠的淚滑過她的臉龐,她彎起了蒼白的嘴角,嫣然淡淡地微笑。 謝謝你。 我將寫滿了咒文的黃符貼在她的手臂上,然後開始念動破魂咒。菱曲的魂魄開始一點一點地變薄,變得像像一陣有回憶穿梭,有光影晃動的清風,可是她透明的臉頰依然對著我嫣然地微笑。閃著淚光的眼睛甚至讓我產生錯亂迷離的幻覺,關於前生來世,關於離合聚散的幻覺。 她最後伸出了她已經變成空氣的手指,輕輕地觸摸我的臉龐,深情地望著我的眼睛。南生,我們來生再見…… 我的指尖疼痛了一下。微仰著頭,她的魂魄已經像一場破曉時分的薄夢,煙消雲散。天空中只剩有些刺眼的陽光斑點,掉落在我的眼眶裡。 我把酒杯拿在她眼前輕輕地晃動。嘴角彎一個狡猾的弧度,眼睛輕佻望著她發白的臉。她的手在桌子下伸出了銳利的尖爪。 不用這樣。我不會無緣無故地和你們作對的。到處都是鬼,要是我每一個都得罪的話,那我還忙得過來,除非有人出錢請我,或是讓我看見了擾亂人間安寧的事,不然我是不會動手的。所以,你可以放鬆一點…… 那麼說只要有人出錢請你,無論那個鬼是不是與你無冤無仇,你都會殺死它。這就是你們打鬼的作風? 可以這麼說。所有請我去擺平的案子,都是因為你們死都無法消解心中的怨念而發生。看,把我搞得跟一個說道的和尚一樣。來,這瓶女兒紅真是香呀。不能浪費啊…… 在我們喝得盡興喝得痛快的時候,她告訴了她所有的陳年往事,那些和那瓶陳年女兒紅一樣久遠的往事。原來她曾經是上海夜總會當家花旦,是傾國傾城的著名舞女。她的好姐妹死在了這裡,所以她這幢樓買了下來,當了這家公寓的老闆娘,並且一直地守在這裡。她沉浸在她那些已經久遠的回憶中,辛酸苦楚,轟轟烈烈,滄海桑田,以及歷史的轉輪如何將人與事統統帶走的無情,最後她喝得完全醉倒。 看著這樣一個婀娜多姿的身體像一朵綻放的花朵躺在古色古香的木床上,雪白的肌膚從玫瑰紅鑲金線的旗袍中露了出來,一張在睡夢中精緻嬌艷的臉艷。我終於相信她跟我說的,有人曾經有那樣的天價買她的處女夜,以及全上海的男人排著長龍買她的歌劇戲票的情景,還有上海的三教九流,黑幫份子,政界名流全部傾倒在她的美貌之下而爭風吃醋的故事。要不是師父定的什麼人鬼殊途的第一原則,可能今天晚會是更加美好的一夜。但最終只能在青石的兇惡吠聲和可怕眼神中沉沉入夢。夢裡到處開放著舊上海灘浮光掠影,到處流淌著從留聲機的金色喇叭中飄蕩出來的華麗歌曲。聲色犬馬和紙醉金迷裡,看見了那一張如花一樣嬌艷的笑靨。舞廳外的擺滿整條街的花籃上都寫著她的名字:雨鶯。 |